手艺人之釉匠 [复制链接]

手艺人之——釉匠

文/刘述涛

漆匠，又叫油匠，还叫釉匠。

我以为，釉，是指覆盖在陶瓷、搪瓷表面的玻璃质薄层。釉又通油，指物有光也。这也就不奇怪将给家具上漆的匠人，称之为油匠和釉匠。另外，釉也更具美感，更让人感觉到愉悦，一想到瓷器上的那层油，那层釉，就有一种心里透亮的感觉。

早前的漆匠，用的是生漆和桐油，生漆桐油都来源于漆树和桐子树。漆树的叶子有红有*有绿，有点像现在好多人家里爱养的变叶木，自然是又漂亮又好认。只是有些会惹漆的人，不敢近前，一近前就会皮肤过敏，不要说摸漆，就是闻到漆的气味，全身长红点，全身长红斑，又痛又痒，恨不得把皮肤抓烂。不惹漆的人，不但不会过敏，还把漆树当柴烧。只是砍漆树时，也要学老人念一遍：你是七（漆），我是八，左手拿刀右手杀。否则也会害怕把漆树惹翻，让你大病一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桐子树没有漆树这么邪性，春开花，秋结果，果子榨了成桐油。桐油可是好东西，以前不管是做船，还是做桶，只要是沾水的，都得刷上三遍桐油。刷上桐油，晾干之后，亮得能见人影，还不渗点水。

一位真正有本事的漆匠，他是最懂得生漆与桐油的比例，至于熬胶，那是好多手艺人都要掌握的基本技术。配漆才是真正的独门武器。早年间的漆匠，一般都是家传，同时传给后人的还有画技。漆匠刷子底下的画，比真正的画师更具抽象感，他的刷子，要在神台和家具上用漆作画，画的主题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梅、兰、竹、菊。我现在仍记得我父亲结婚的柜子的漆画是兰花。

老话讲，生漆打底，熟漆盖面。桐油包本，漆色更亮。生漆，又叫土漆树漆，就是割漆的人直接从漆树上采割回来的纯天然液体。生漆接触空气后，慢慢的会转化为深褐色，也有人说是荸荠色。荸荠色用久了，慢慢的还会转变为象牙白，这也许才是许多人喜欢用生漆漆家具的原因。只可惜，现如今，很难觅到生漆的影子，就算是觅到，也再也找不到懂得用生漆漆家具的漆匠了。

我二哥、四哥的家具都是老漆匠漆的，他们同我父亲熟。因我父亲是木匠，木匠完了就釉匠上。木匠做得好不好，木板刨得好不好，平不平，釉匠全知道，釉匠要抹底灰，刨得不好，凹凸不平，打底的灰就自然要得多。而我父亲和这两位老漆匠是熟门熟路，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。我现在忘记了这两位老漆匠姓什么，只记得他们原来也是木艺社的工人，有位耳朵不好，耳朵上戴个助听器。一进我家门，就喊我父亲刘师傅，我们上门来找恰来了。我父亲就会说，又得累你们几天。这两位就笑着说，累什么，应该的，应该的。他们从来不会同父亲讲价钱，父亲也不会同他们讲价钱。而是在所有的家具漆好之后，喝圆工酒的这顿饭桌上，我父亲才会说，多少钱，说一句。漆匠师傅就会说，见利了，你给多少就行。我父亲马上说，好，你哇多少就多少，我信你！然后端起酒杯，再不说工钱的事，而是说起他们的母亲，他们的母亲也是釉匠，而且是县里叫得响的釉匠。父亲说起曾经的那些往事，眼睛里带着光，越说酒也就喝得越多，到最后，父亲醉了，这两位漆匠师傅也醉了。

这两位漆匠是一对叔侄，叔叔做事慢条斯理，侄子做事风风火火，但都像父亲一样，都是用自己良心做事的好手艺人。他俩都话不多，但活却做得好。该打的底漆一样都不少，而且要刷多少遍就刷多少遍。不像我后来请的漆匠漆家具，连底漆都不刷，就直接喷面漆。我父亲看了直摇头，说这哪里是做手艺的人，赚这样的昧心钱，夜里会睡不着觉。

只可惜，人家照赚不误，还说自己的手艺精，喷得好。

也是，如今的漆匠可不就是喷匠？一把喷枪，化学漆又不用调，要什么色，就有什么色，只要有气泵，多喷过几回，哪里还需要去学？直接上手，任何家具，照喷不误。这也就不奇怪，现在的釉匠不叫釉匠，漆匠不叫漆匠，直接就叫喷匠了，会喷就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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